夏日的蝉鸣在梧桐树梢拉起细密的网,我蹲在院角的青石板上,看蚂蚁们扛着半粒米跑过砖缝。奶奶说我的眼睛像被露水打湿的星星,亮晶晶地映着整个夏天。那时我还不懂,原来童年的眼睛里住着会发光的萤火虫。
记得去年秋天,我和玩伴们举着竹竿在芦苇荡里捉迷藏。金黄的芦花被风卷起时,我总以为下一秒就能看见童话里的精灵。有次藏在稻草垛后,忽然听见细碎的沙沙声,转头看见一只翠鸟正啄食草籽。它歪着脑袋打量我,像在说"小朋友别躲啊",我吓得蹦起来,惊飞了整片芦苇丛。后来我们总在黄昏时来,看夕阳给芦苇镀上金边,听翠鸟在暮色中梳理羽毛。童年的好奇心像野草,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开出花来。
周末去奶奶家时,她总会变魔术似的从竹篮里掏出各种小玩意。有次她教我用狗尾巴草编小马,草茎在指间翻飞,转眼就变成温顺的小生灵。我骑在竹椅上,用野花编的缰绳轻轻抽打"小马",奶奶笑得眼角的皱纹像绽放的菊花:"等你学会骑真马,奶奶给你扎红缨子。"那天我们坐在葡萄架下,看萤火虫从紫藤花串里飞出来,在月光下跳着转圈舞。原来最珍贵的童话,就藏在老人布满老茧的手心里。
上个月暴雨后,我在泥泞的田埂上发现一窝破壳的麻雀。它们绒毛未干,歪着脑袋看我伸出手。母亲说要带我去动物医院,我却偷偷把它们藏在书包夹层。午休时躲在树丛里,看它们用喙啄食面包屑,绒毛被阳光照得像撒了金粉。直到黄昏,母亲找到我时,小麻雀们已经排成一列,歪着头蹭我的掌心。那天我们给它们喂水喝,母亲说:"等它们会飞了,记得放它们去追云朵。"
前些天整理旧物,翻出那窝麻雀的羽毛,在玻璃罐里泛着温柔的光。窗外的蝉鸣依旧喧嚣,但我知道有些声音永远留在童年的口袋里——那是芦苇荡里翠鸟的啁啾,是狗尾巴草小马踏过的草叶沙沙声,是暴雨后泥地上小麻雀绒毛的触感。这些细碎的星光,教会我如何用最清澈的眼睛看世界,让每片落叶都成为值得收藏的童话。
此刻我坐在书桌前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。忽然听见窗外的风铃叮咚作响,抬头看见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来,叶脉里还藏着去年夏天的阳光。原来童心从来不是需要守护的宝藏,而是我们与生俱来的翅膀,让我们能飞向任何充满奇迹的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