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堂的顶灯在清晨六点准时亮起时，我正对着镜子练习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第三颗纽扣，那是去年音乐老师亲手缝上去的，她说这代表我对舞台的渴望。后台的镁光灯管嗡嗡作响，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，我深吸一口气，把写着"加油"的便签条塞进口袋。

初赛那天飘着细雨，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。候场区飘来焦糖爆米花的甜香，混合着后台飘出的卸妆油味道，让我想起每次排练后和室友分食泡面的场景。轮到我时，聚光灯突然暗了三秒，场控的提示音像秒针卡在表盘上。深蓝色幕布升起时，我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发麻，却在看见评委席老师竖起的大拇指时，突然想起音乐教室窗台上那盆总在比赛前开花的多肉。

决赛前的夜训最是考验人。我们班自发组织的"应援团"在走廊贴满荧光星星贴纸，班主任王老师把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换成蜂蜜水，说是要让我"嗓子里有甜味"。化妆间飘着定型喷雾的凉气，我盯着镜中自己精心修饰的猫眼妆，突然发现眼线比初赛时画得更细了——原来成长就是学会把锋利的棱角磨成更柔和的弧度。

真正的考验发生在决赛现场。当主持人报出我的名字时，观众席爆发的声浪几乎掀翻穹顶。聚光灯照得舞台地砖烫得发亮，我听见自己唱到副歌时，右手无意识攥住麦克风支架的声响，像攥住了一整片摇晃的云。第二段高音突然卡在"追"字，台下响起零星掌声，我却在余光瞥见前排戴眼镜的学弟悄悄竖起大拇指时，用气声带过了这个失误。

颁奖时阳光斜斜地切过礼堂玻璃，在银色奖杯上折射出细碎光斑。我接过证书的瞬间，看见观众席最后一排坐着缩成小小一团的转学生小雨，她手里攥着的应援牌上歪歪扭扭写着"加油"。原来那些在走廊练声时被主任训斥的黄昏，那些为调音效果和室友争吵的深夜，都化作了此刻掌心的温度。

离场时礼堂外的梧桐树正簌簌抖落金黄的叶子，我回头望见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舞台。那些在音乐教室传唱过的旋律，那些为某个音符较劲的清晨，此刻都成了记忆里跳动的光斑。原来比赛不是终点，而是让星星们找到彼此的坐标系，在夜空里连成璀璨星河的起点。

后台更衣室的储物柜里，还躺着那枚被汗水浸软的纽扣。我轻轻抚过它凹凸不平的针脚，突然明白真正的舞台不在聚光灯下，而在我们为梦想笨拙却真诚地跋涉过的每寸土地。